蒙眼的布被突然粗暴扯下,光线乍然袭来,唐娇娇下意识眯起了眼。
周围算不得亮,点着蜡炬,火光一圈一圈,在她眼前层层叠叠铺开。
渐渐地晕成一幅画面。
站在最亮处的青年衣衫素白,修长俊美,皎皎若玉树临风。
“王渐?”唐娇娇皱眉。
王渐,已故宰相王茂昭的嫡孙。
王茂昭三月前于家门口遇刺身亡,其子孙均丁忧返乡。
那么,王渐怎么会出现在这儿?又为何令人将她绑来?
王渐却似没什么急事,负手立于灯下,背脊挺得几近僵直,眼瞳深邃,隐隐透着一股令人不舒服的衰亡之气。
简直像个活死人。
唐娇娇心底泛起一丝寒意。
挣了挣被绑缚的双臂,深吸一口气,抬起头环顾四周。
柱高屋敞,四面垂帘,陈设古朴庄严,像是清贵世家的堂屋。
她记得自己是在出城东十里左右的地方被劫走的。
蒙眼走了不足半个时辰的路,虽不知是什么方向,却也应距离京城不会太远。
这里莫非是王氏的别庄?
唐娇娇将目光挪回王渐身上:“你想做什么?”
王渐仍旧用那种死气沉沉的目光看着她,左手却抬起。
指间捏着一只锦囊。
唐娇娇目光缩了缩。
吴锦华贵,少有纹样低调的,所以看到其中有灰地银纹样时,当时尚在闺中的唐二小姐就要了去。
“这是从先祖父遗体上找到的。”王渐缓缓开口。
唐娇娇冷哼:“与我何干?”
王渐微垂眸,修长手指略翻转,将锦囊中物脱身出来。
唐娇娇再装得不以为然,也忍不住定住目光。
小小的一枚白玉印鉴,因为太小了,看不清印身上的雕纹以及顶端的印钮。
她从没在小妹身边见过这样的印章。
正犹豫要不要看得更清楚一些时,王渐主动抬步朝她走来。
随着王渐的走近,唐娇娇渐渐看清了他刻意露出的印钮,一颗心几乎跳出了喉咙。
螭虎盘踞,非帝后不能用!
这样的一枚印章,落在除帝后之外的任何人手里都是谋反!
这时,王渐将印章转了个向,露出底部印文。
单一个“皎”字。
唐皎皎,燕国公府次女,她的妹妹。
唐娇娇咬了一下舌尖,冷笑:“想要栽赃,怎么不将印送去太极宫?”
王渐将印鉴收回手中,目光沉沉地看着她:“李穆早知印已遗失,令人追踪王氏子弟久矣,况且太极宫不敢给李穆动手的借口。”
太子李穆,性如豺狼,与他那宽仁着称的生父迥异。
他真的会动手,甚至不需要机会,只要一个借口。
就像射入他祖父胸口的那支箭一样,就像针对王氏一族的追兵一样,狠辣无情,毫不犹豫。
唐娇娇嗤笑:“所以?你被太子追得如丧家之犬,就回过头来绑我出气?百年王氏,果然气数已尽!”
王渐眼里刺痛了一下,语气冰冷:“唐二小姐僭越的私印为何在家祖父身上?你们燕国公府与那日的刺客可有关联?”
唐娇娇目露讥诮:“这些问题,你来问我?怎么不敢去问我兄长、我父亲?怎么不敢拿着印鉴去东宫质问我那已为太子妃的阿妹?”
“是瞧着我唐娇娇最容易欺负?还是——”忽顿,唐娇娇嘲讽一笑,“还是存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?”
语毕,王渐眼中狼狈毕现。
唐娇娇心中微涩。
王渐是喜欢她的。
否则,不会在一年前她父兄战场失踪、燕国公府风雨飘摇之际登门求娶,也不会在她拒婚之后还主动随行凉州,帮着小妹寻找父兄。
她也不是不知好歹指认,哪怕后来两家对立,她也始终记着王渐这一份人情。
直到今天。
用这样的手段将她绑到面前,此事终难善了。
“如果……”王渐低声说了两个字,却没说下去。
唐娇娇笑了一声,也低声道:“如果当年我父兄没有在战场失踪——”忍不住又笑了一声,“你可知是谁假传我父兄战场失踪的消息?”
王渐面色微青:“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?”
唐娇娇冷笑。
如果她父兄当年没有被传战场失踪,她也许真的就嫁给王渐了。
但那个消息,就是王渐的亲祖父,当时的宰相王茂昭传的。
只可惜证据并不充足,加上王茂昭已遇刺身亡,便没有再追究。
“尔等便是如此恶意揣测,又有谋反之证落在家祖父手中,所以痛下杀手?”王渐质问。
唐娇娇轻蔑地哼笑一声:“你想知道这些答案,应该绑的是当朝太子妃啊!”
王渐将手收回身后,挺直而立,目光渐冷:“唐二小姐那里,我也会问的。”
唐娇娇面色瞬变。
王渐不再看她,使了个眼色,便有侍女两人上前。
唐娇娇眉心一皱,不等她们靠近,便飞起一脚踹开。
她是将门之女,自幼熟习骑射,动作自是敏捷。
一时之间,两名侍女都不能近身。
王渐又使了个眼色,再冒出两名健壮女仆,从背后将她制住,按在地上,才脱去她一只靴,揣着匆匆离去。
唐娇娇歪坐在地,恶狠狠盯着离开的侍女,微微喘着气。
她本是艳绝倾城的美人,一番压制挣扎之后,云鬟颓乱,红裳半落,如同跌落尘嚣的仙子。
王渐近前俯身。
唐娇娇遽然转回脸,改为恶狠狠地瞪他。
身子怕得微颤,却不见后退,仍旧仰着她那美丽而骄傲的下巴,如同从前每一次见到她时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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